瓜分利比亚

郑瑟

来源：中国经济周刊 作者：侯隽


       42年后的9月1日，来自60个国家的高级官员参加由法国和英国联合主办的“利比亚之友”国际会议，讨论卡扎菲政权倒台后新利比亚何去何从，中方派外交部副部长翟隽作为中国政府代表以观察员身份出席。

　　真枪实弹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一场更隐秘更激烈的战争暗潮汹涌，拉开了序幕。围绕利比亚石油，地中海的地缘政治与经济的权力版图正悄然变化。

　　列国争雄

　　“我们承诺照顾那些帮助我们的国家，尤其是在利比亚重建方面。我们将根据它们给我们的支持回报它们。”8月25日，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主席阿卜杜勒·贾利勒在东部城市班加西发表的一番讲话，似乎预示着一场巨额交易的开始。

　　早在8月22日，法国总统萨科齐会见贾利勒时就迫不及待表示，法国应该凭借曾积极主导北约空袭一事，争取利比亚原油开采优先权。法国外交部长阿兰·朱佩则更为露骨地表示法国介入利比亚军事冲突，就是“对未来的投资”。

　　意大利外长弗拉蒂尼8月31日则表示，在卡扎菲政权垮台之后，意大利的目标是继续成为利比亚头号经济伙伴。

　　据悉，德国温特沙尔公司、英国石油公司、皇家荷兰壳牌公司集团等等，都已经基本和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谈妥。德国政府则用金钱开路，许诺向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提供1亿欧元过渡性贷款，准备在9月1日的会议之后，统统杀回利比亚市场。

　　“政权的更迭，肯定会造成石油产业的变动。对各大国际石油公司来说，最担心的莫过于之前在利比亚的投资项目，因为一个微小的变化就可能带来不同的结果。”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院长、中东石油问题专家李绍先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根据Evaluate Energy网站的数据，内战前有不少于35家外国石油天然气公司在利作业。2009年，利比亚石油产量最大的前五位均为外国石油生产企业：意大利埃尼、德国温特沙尔、法国道达尔、美国康菲以及西班牙雷普索尔。

　　李绍先介绍，利比亚的石油虽只占全球石油供应不到2%，但属于优质的低硫原油，是国际原油市场的抢手货。现在各个国家在利比亚的石油公司分为三类：一类是致力于勘测和长期供应的公司，这些公司大多是欧洲以外的企业，这与卡扎菲的喜好有关；二是欧洲国家的石油公司，他们是主要的石油生产者；第三类则是通过持有股份的方式投资利比亚油田。“利比亚恢复石油生产能力就是一两个月的事，因此各国都虎视眈眈等着分红。”

　　新利比亚的国际空间靠石油说话

　　美国地缘政治情报公司Stratfor的分析认为，鉴于其在利比亚的经验与已存的合同网络，意大利的埃尼公司将继续主导利比亚的石油市场，而法国、英国与卡塔尔将会从其对反对派的政治支持当中获得石油的“黑金”利益。

　　意大利真会如此顺利地坐上头把交椅吗？

　　7月中旬，卡扎菲政权以意大利参与空袭为由，宣布停止与埃尼公司的全部合作。意大利媒体的评论道：“现在，埃尼公司最担心法、英、美油企抢走它在利比亚的‘蛋糕’，该公司认为法国道达尔石油公司为最主要的‘威胁’。此外，众多公司重新涌入，一定会有新的合同竞标。”

　　英国则从恢复重建中的石油基建项目入手，从反对派手中拿到了几笔大单。8月，英国伟尔集团在利比亚的投资额达到数百万英镑。

　　而作为第一个承认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的阿拉伯国家，卡塔尔在这次战争中大出风头。中国社科院西亚非洲所研究员、中国中东学会副秘书长殷罡告诉《中国经济周刊》，卡塔尔一向都是阿拉伯国家里的另类，这次卡塔尔给利比亚反对派提供武器和金钱，同伊朗保持着暧昧的关系，说明卡塔尔一直都想在中东有一番作为才会如此积极。作为最直接的回报，目前卡塔尔石油企业有望首次进入利比亚分得一杯羹。

　　此前，由于利比亚内战，联合国和美国政府冻结了卡扎菲大约320亿美元的资产。目前，美国已着手向过渡政府解冻第一笔价值15亿美元卡扎菲的资产。8月30日，联合国利比亚制裁委员会准许英国解冻16亿美元的利比亚资产，德国和法国分别申请拟解冻14亿美元和72亿美元利比亚资产，用于恢复其战后的服务设施，并施以人道主义援助。这些钱从西方国家汇入利比亚反对派政府，最后又将通过重建项目流回西方国家，援助最终也成了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

　　欧美国家还打出“开发利比亚”的旗号，希望刺激疲软的国内经济。获得经济利益的各国都明白，从石油到一笔笔商业贷款，是一座座新“金矿”。

　　殷罡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西方国家和卡扎菲在战前就已经签有官方协议，战后石油利益的划分应该不存在重新分配的问题；但如果反对派不承认战前签订的协议，不仅仅会影响中国、俄罗斯以及巴西企业的利益，也会导致西方国家之间为了重划石油资源而产生严重的利益纠纷。”《华尔街日报》评论认为，战后石油红利划分，就是决定利比亚新政府国际空间的最重要变数。

　　中国先保住既有权益

　　贾利勒公开表示，将尊重卡扎菲政府与中国企业签下的合约，并继续保护中国投资者的利益和权利，希望中国能在利比亚的战后重建中发挥重要作用。

　　事情会如此简单吗？与美欧国家不同，中国、印度、俄罗斯三国在利比亚的业务尚处于发展初期阶段，业务相对不大。虽然利比亚供应给中国的石油占到其石油出口的11%，但中国对利比亚的投资仍远不能和欧洲国家相比。中石油从2002年进入利比亚市场，从事的项目主要为石油勘测与管道建设。

　　2009年，中石油在利比亚的发展再次遇阻。中石油原本计划以 4.46亿加元收购加拿大Verenex能源公司在利比亚的生产基地，但这一交易没能获得利比亚国家石油公司的批准。原因是利比亚国家石油公司想要自己收购该资产。之后，Verenex宣布在自己承包的区块探明了21.5万桶原油的储量，这是自2004年以来利比亚探明的最大石油区块。迫于政治压力，Verenex最终以中石油标价的70%，将开采权卖回了利比亚国家石油公司。

　　8月23日，中国发表声明敦促利比亚保护其在利石油投资。中国商务部外贸司副司长文仲亮说：“由于利比亚局势的一些影响，我们在利比亚的投资活动是受到一些影响。我们也希望，在利比亚局势稳定以后，对中国投资的权益予以保护。”他同时认为，中国在利比亚的投资，特别是石油方面的投资，对中国和利比亚双方都是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