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性语言讲述的艺术史

郑瑟

诗性语言讲述的艺术史

       艾黎·福尔所著的《世界艺术史》，各卷分别推出于1901、1911、1914和1921年。这样一套诞生已过百年的艺术史作品，而今看来，不可避免要受到著述者创作条件、视野的影响。福尔主要根据的是19世纪晚期各国考古文物发现，使用当时所能引用发挥的艺术理论和思想来阐释自己的理解，将因此让著述带有局限性。

　　尽管如此，福尔的《世界艺术史》，百余年来仍然受到各国读者的喜爱，被列为艺术史权威教科书。这是因为，福尔的艺术史作品，通篇如同华丽的语言艺术画卷，具有显著的诗性特征，而切分到每一章、每一段，亦可单独呈现出优雅和美感，让人仿佛身临其境，直面人类文明史上不同文明和时期的艺术杰作。仅此一项，就足以让福尔的作品在众多作者和版本的艺术史图书中脱颖而出。

　　并且，同样值得一提的是，福尔摆脱了近代以来西方文化艺术领域的狭隘视角，以平等、欣赏的眼光去发掘欧洲之外各个古代文明的艺术成就，努力通过歌颂诗篇式的文字勾勒出这些非欧文明的艺术之美。他在《世界艺术史.第一卷：艺术发轫》的再版序言中还批评指出，一些人“不是对埃及的雕塑所体现的高度的灵性表现出有限的怜悯心，就是对印度的浅浮雕寓意深刻的兽性出言不逊、大为不恭”。承认、平等看待东西方文明的艺术成就，才能让人“在形形色色的艺术作品中”，理解艺术创作的真谛，即“人们所追求的是某种确定的形式里留下瞬间景象的意愿……在这些瞬间景象中，我们认为发现了自己生存的宇宙的规律和自身的规律……维系着自己的活力、情爱和奋斗精神”——而这也应归属为人类文明的核心价值。

　　《世界艺术史.第一卷：艺术发轫》从对史前艺术的探讨入手，分章介绍了古代埃及、古代东方（迦勒底、亚述、波斯）、古希腊、古罗马等古代文明的艺术沿革。在叙述艺术的产生时，福尔强调了这是史前人类融合理想主义和工具现实主义的成果，“古代艺术家试图通过表现环境的面貌，在精神中反映这个环境的规律”，科学、宗教、文化、哲学、艺术都因此产生，“艺术从对物的质朴的模仿发展到因袭的表现”。

　　在古代埃及，艺术是宗教和丧葬的艺术，其中又包含着数学和哲学。福尔对古埃及人有着深深的敬意，认为埃及人“把几何原理运用于玄武岩建筑物的构造中，表达的却是内心世界最广阔、最隐秘、最朦胧的憧憬”。而在古埃及的绘画作品中，艺术家已经懂得让线条表现出寓意，通过赋予画面强烈的情感和结构逻辑来使之富有灵性。福尔提到，亚述艺术与埃及艺术相同，体现出对直观能力和深度寓意的把握。

　　古希腊艺术事实上融合了更早之前埃及、波斯、亚述及中北欧蛮族艺术，才使得其光芒显得格外绚烂，后来的欧美文化艺术传统由此大开滥觞。尽管如此，福尔也指出，古希腊艺术的成就和文化价值，不会超过古代的埃及、中国、印度艺术，最为缺少神秘感，呈现出自然主义风格。在书中，他向读者描绘了多利安艺术、爱奥尼亚艺术的雕塑成就，浓墨重彩的铺陈了阿提卡艺术，解析指出，希腊艺术将自然主义发展到巅峰，并因而为哲学体系的完善提供滋养。

　　古希腊政治和社会的衰败，成为古希腊艺术崩坏的起因，但同样重要的动因在于，以雅典为中心的希腊政治和文化，在辐射范围扩展到地中海两岸各区域后，艺术创造力变得相当微弱。承接古希腊传统的古代罗马，注重实效、实证主义，艺术风格也与古希腊大相径庭，雕塑、彩绘艺术作品几乎千篇一律，并不注重想象创新。

　　福尔在出版《世界艺术史》一书时，曾谈到，“人类伟大的梦想依旧可以鉴识一贯指引着它去适应现实的努力”。不同的生存条件和境遇，促使不同古代文明、不同时期的人们，对于生存发展表达出不同的想法，而这些想法的艺术化表达直接成为理想主义艺术和现实主义艺术的来源。在这样的过程中，艺术家将获得辉煌，也将终身痛苦，“没有一个艺术大师由于其对艺术表达形式艰难而漫长的征服，不同时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巨匠、一个情感丰富的伟人”。

来源：新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