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脱欧，全球格局的改变

郑瑟

　　英国公投决定脱离欧盟已经过去近一个月，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依然在持续。英国脱欧对于市场究竟会有什么影响?

　　随着各种民调结果的陆续发布，“留欧”与“脱欧”两大阵营辩论的不断激化，特别是某些突发事件的出现，市场投资者的情绪犹如“坐过山车”般变化。虽然在法理上，公投结果并不意味着英国就真的脱离欧盟，但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却会对欧洲一体化进程造成较大影响，欧洲未来的前景令人忧虑。

　　6月1日，印度公布了2016年第一季度GDP同比增速，7.9%的季度增速比中国一季度增速高1.2个百分点，成为2016年全球新兴市场的最大亮点。目前印度人均GDP仅为1700美元左右，尚处于工业化前期阶段，未来工业化发展空间巨大。短期内，印度制造业增加值和固定资本形成对GDP的贡献有望进一步加强，支撑GDP维持7.5%以上的较高增速。

　　此前，对于6月23日英国脱欧公投，有不少市场评论人士指出，这次公投仅仅是一场“闹剧”，是政客们利用选民“非理性”情绪进行了一场政治博弈。在公投开始前，为了争取更多选民支持留欧，英国首相卡梅伦发表电视讲话，除了一再强调了脱欧将对英国经济社会带来严重冲击、造成安全威胁之外，甚至发出了“是英国人就不脱欧”的呼唤。但6月24日最终公布的公投结果却出乎多数人的预料：脱欧1741万票比留欧1614万票——51.9%的选民支持脱欧，48.1%的选民支持留欧。

　　事实上，在2015年希腊全民公投之时，也有不少人认为是一场闹剧，但最终希腊选民在是否接受国际债权人的新一轮救助提议时选择了“No”。这个“No”并不意味着，希腊人不知道拒绝救助议题可能进一步激化与国际债权人的矛盾，甚至导致希腊债务危机再次恶化，但危机前后社会福利的明显变化以及严重的高失业率，让希腊选民只能在“两害相权取其轻”，以表达对当前状况的不满。这一次，英国选民在留欧还是脱欧的投票中选择了脱欧，也并非英国人不知道脱欧对经济发展和社会安全带来的冲击，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脱欧”虽然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不同于此前由经济金融危机或者地缘政治危机引发多轮考验的其他欧洲国家，英国近年来经济复苏步伐稳固。作为老牌强国，英国并未面临重大外部冲击，内部政局相对稳定。但身为欧盟第二大经济体，尤其作为曾经的“日不落帝国”、欧洲甚至全球历史的秩序制定者，英国在欧洲一体化进程中承受着多种压力。尤其是在近年来出现的欧债危机、难民危机等，让英国“疑欧”情绪始终不散。欧洲经历债务危机之后向政治一体化推进的趋势，更加剧了英国的担忧，脱欧或是其不得已选择的一条退路。

　　需要指出的是，虽然卡梅伦在公投结束后立即宣布辞去首相一职，但公投结果的公布却并不意味着英国立即就会脱离欧盟。从法理上看，英国公投结果对政府和议会没有法定约束力，并不直接形成脱欧的立法效果。考虑到目前的执政党和议会多数人仍然支持留欧，可以预判，即便英国真的脱欧，也将经历至少两年时间的脱欧程序以及异常复杂的博弈过程。我国财政部长楼继伟指出，“英国脱欧仅是开启了谈判进程，未来还有很大变数。”

　　近一个月时间里，随着投资者对英国公投事件预期与情绪的跌宕起伏，国际金融市场一波三折。从此前民调结果偏向“脱欧”引发投资者恐慌情绪，到女议员被刺身亡事件激发民意扭转导致市场多空反转，再到公投结果陆续公布引发又一波恐慌情绪。随着公投结果出炉，最终成为全球金融市场的“黑天鹅”事件。

　　在经历了希腊公投、苏格兰公投等事件后，市场一开始对英国公投并未给予过多关注。加之IMF、OECD、英国财政部以及众多国际投行通过详尽测算，认为“脱欧”将重创英国经济，显然是小概率事件。受此影响，2016年初至4月份英镑汇率、英国股市指数总体呈现稳步上行趋势。但随着公投临近，各种民调机构发布的调查结果让市场大跌眼镜。IG Group电话民调结果显示，42%的选民支持留欧，45%的选民支持脱欧。另据益普索——莫里市场调研公司的民调显示，除去尚未做出决定的选民，支持脱欧的人占比高达53%。对于脱欧成本的判断，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脱欧阵营的经济学家认为，脱欧的经济利益会超过经济成本，带动英国社会福利提升。

　　在出乎预料的民调结果以及悄然转向的社会舆论影响下，英国乃至整个欧洲金融市场迅速调整。5月31日至6月16日，英镑对美元汇率下跌了3.4%，英镑对欧元汇率下跌了4.2%。6月9日至16日，英国富时100指数下跌了8.2%，STOXX欧洲50指数跌幅达7.4%，德国、法国股市指数也出现类似跌幅。此前，英国央行行长卡尼已将脱欧公投事件称为英国国内金融稳定面临的“头号风险”，并有一定潜力放大预先存在的金融稳定性风险。英国乃至整个欧洲的金融市场走势，在较大程度上也验证了卡尼的判断。国债作为一项传统避险产品，也曾一度受到追捧。5月31日至6月16日，英国5年期、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下降了26.9、32.1个基点，创近三年内的新低。

　　然而，6月16日英国留欧阵营的女议员乔.考克斯被刺身亡，这一突发事件成为社会舆论再次转向的导火索。前一阶段处于所谓“中间派”的选民，似乎受此影响倒向留欧阵营，而多项民调也显示两大阵营优势对比出现明显变化。随之而来的是，英镑汇率、英国股市的迅速反弹。四个交易日内，英镑对美元汇率、对欧元汇率分别上涨了4.1%和3.2%，英国富时100指数、STOXX欧洲50指数分别上涨了7%和8.1%，其他欧洲国家股票指数也迅速收复跌势。与此同时，流入英国国债的避险资金迅速流出，国债价格明显下降，收益率快速上行。截至6月21日，英国5年期、10年期国债收益率较6月16日分别上涨了18.6、18.3个基点。

　　6月23日英国脱欧公投正式开始后，脱欧阵营的持续领先让市场再次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24日公投结果陆续公布时，英镑对美元汇率、对欧元汇率大幅下跌，盘中跌幅曾一度分别达到11.8%、8.4%，创下历史最大跌幅。此后，虽有小幅回升，但截至收盘仍然分别下跌了8.9%、6.4%至1.3675美元/英镑、1.2297欧元/英镑，创历史新低。英国富时100指数盘中跌幅曾达8.7%，尾盘跌幅收窄至3.2%。值得关注的是，欧洲其他经济体股市跌幅甚至远大于英国股市，STOXX欧洲50指数当日跌幅6.7%，西班牙IBEX35、意大利ITLMS指数分别下跌了12.4%、11.8%，法国CAC40、德国DAX指数分别下跌8%、6.8%。

　　根据英国财政部发布的报告，英国退欧可能采用EEA模式(例如挪威)、双边协定模式(例如瑞典、加拿大)、WTO 模式(例如俄罗斯、巴西)。这三种模式将分别导致英国GDP在未来15年下降3.8%、6.2%、7.5%，造成人均GDP 的损失依次为1100英镑、1800英镑、2100英镑。根据IMF最新发布的全球经济展望报告，英国2016年经济增长预期由2.2%下调至1.9%，英国脱欧公投结果是增长预期下调的主因。高盛集团认为，英国脱欧可能引发“英镑危机”，英镑可能将再度出现20%的大幅贬值。日本野村证券警告脱欧或使英国经济陷入衰退，GDP增速跌幅或达2%。瑞银也认为在脱欧后英国经济增速跌幅在0.6%至2.8%区间内。花旗银行警告，脱欧后至2030年，英国可能将有75000人面临失业。

　　对于欧盟而言，英国脱欧意味着其将失去组织内的第二大经济体，大约3万亿美元的GDP。在欧盟年度预算总额中，英国上缴规模贡献仅次于德法两国，排在第三位，占总预算的12.5%。英国脱欧相当于把欧盟年度预算抽掉了一根顶梁柱，由此带来的连锁反应可想而知。英国脱欧对欧洲国家最直接的影响体现在贸易投资方面。Bertelsmann Foundation智库测算，英国脱欧引发的贸易和投资将造成欧洲国家收入大幅下滑，这将是欧盟遭遇的最严重打击。OECD在最新发布的报告中指出，到2018年欧洲其他经济体将遭受明显冲击，其中爱尔兰、卢森堡、荷兰、瑞士、挪威遭受影响最大，奥地利、比利时、丹麦、德国、芬兰、法国、希腊、西班牙和瑞典将遭受中等程度冲击，捷克、爱沙尼亚、意大利、匈牙利、波兰、葡萄牙、斯洛伐克和斯洛文尼亚受到的冲击相对较小。2018年整个欧洲经济体GDP增速将下降1个百分点。6月24日，国际评级机构穆迪将英国主权信用评级展望从“稳定”下调至“负面”。

　　全球金融危机与欧债危机爆发至今，欧洲一体化进程遭遇了一轮又一轮惊险考验。尽管推出了包括欧洲银行业联盟在内的一系列措施力图继续推进欧洲一体化，但欧元区成员国在财政与货币政策方面的矛盾、欧盟内部对政策走向的争议与利益博弈，以及持续发酵的难民危机，让这个目前最大的经济体联盟前景不容乐观。英国脱欧公投的结果，再次给欧洲一体化进程带来较大冲击。

　　虽然即便现任执政党致力于推动脱欧进程也至少需要两年时间，但英国脱欧对欧洲一体化进程的冲击却已经显现。英国国内脱欧阵营在本次公投中取得胜利，极大地助长了欧洲其他国家内部“脱欧”阵营的势头。2016-2018 年，有超过20 个欧洲国家将进行大选，欧洲区域可能将进入政治风险高发阶段。近期，瑞士议会投票决定撤回加入成为欧盟永久成员的申请，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人们对欧洲未来前景的忧虑。

　　此外，英国脱欧对欧元的冲击更值得关注。作为当前世界上唯一一个具有法定地位、可流通的超主权货币，欧元是欧洲一体化进程中的关键载体。近年来，由于欧债危机、希腊“退欧”风波等，欧元地位已经受到明显影响。英国脱欧更让欧元雪上加霜。6月24日，英国公投结果宣布后，欧元对美元汇率曾一度下跌4.5%。随着英国脱欧引发欧洲地缘政治动荡，欧元的货币基础将面临严峻考验。

　　6月24日公布的公投结果显示，苏格兰有62%的选民支持留欧，北爱尔兰也有55.8%的选民支持留欧。2014年，苏格兰曾就是否脱离英国举行全民公投。虽然当时投票结果决定继续留英，但苏格兰领导人也曾表示，如果英国选择脱欧，则可能再次发起“脱英”公投。由此可见，英国脱欧很可能将引发苏格兰的第二次公投独立。同样，对于倾向留欧的北爱尔兰也有可能发起“脱英”公投，进而向欧盟靠拢。在英国脱欧、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苏格兰、北爱尔兰“脱英”影响下，欧洲民粹情绪可能将被进一步激化。这对于尚未走出陷于恐怖主义袭击阴影、难民危机持续发酵的欧洲区域而言，影响可能更为深远。

　　一些分析指出，从目前的状况来看，降息措施可能已经足够。英国央行可能需要留下更多弹药来应对更为糟糕的情况，比如等到有更实质性的数据显示经济正面临冲击，而并非只是商业情绪方面的严重下滑。此外，在英国与欧盟之间关系明朗化之前，消费和投资信心预计将持续低迷，量化宽松措施的效果也可能会受到影响。

　　英国“脱欧”结果令消费和商业信心均受到冲击。由于英国和欧盟之间存在贸易和人员流动等关键问题上的不确定性，许多企业都计划延迟投资决定，甚至裁员。由于预期英国“脱欧”程序即将启动，英国已经决定放弃明年下半年的欧盟轮值主席。欧盟26日决定由原先安排在英国之后的爱沙尼亚提早半年接任。

　　英国政府目前正努力采取各种措施降低“脱欧”可能对经济造成的不确定性。英国新任首相特蕾莎·梅25日在爱尔兰访问时表示，英国和爱尔兰都有强烈意愿保持目前的人员流动政策。哈蒙德也表示英国将会重置英国的财政政策。国际评级机构和经济学家预计，未来数年英国的债务规模可能会大幅上升，超出计划的规模可能会达到650亿英镑。英国政府还在美国新设了3个办公机构来促进两国之间的商业和贸易往来。

　　欧元区经济目前也在遭受冲击，但增长尚未偏离“脱欧”结果出炉之前的轨道。马基特集团的数据显示，欧元区7月综合PMI初值由6月的53.1略降至52.9，仍然处于扩张态势，预计经济增长年率可能达到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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