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地频现低俗仪式病态婚礼 不中不洋红包成“债”

思齐

来源：工人日报

     十一”将至，不少新人也趁着长假筹办婚礼，而婚礼开支却不是个小数目。今年4月，在北京举行的“2014春季中国婚博会”上，两天内总成交额高达6.98亿元，而在2月份的情人节展会中，3天总成交额为8.7亿元。

　　去年，我国共办理结婚登记1346.9万对，比上年增长1.8%，达到近年新高。这是因为1987年是历史上的生育顶峰年，当年出生2550万人，而从1986年到1990年，每年出生人口都在2400万人以上。现在，高峰期出生的85后，整体进入婚配年龄，潜力巨大的婚礼市场也由此催生。

　　令人崩溃的婚礼仪式

　　“婚礼形式中不中洋不洋，婚礼上司仪拼命造势，但下面人要么是埋头猛吃，要么是低头看手机”。“资深”伴郎刘中杰告诉记者，因为年龄比同届同学小，长相又俊俏，他已经参加了若干场婚礼。

　　一次“不中不洋”的婚礼，是从“抢亲”活动开始的。新郎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前往新娘家，但新娘不让进门，之后是往门缝中塞越来越多的红包。无论从传统婚礼上有无抢亲一说，但现在成了婚礼的例行活动。良辰吉日往往婚礼扎堆，经常会在楼道里两三家同时抢亲，有一次，刘中杰甚至差点抢错了新娘。“人太多太乱，都穿着白婚纱，分不清楚。但是，同住的别家都抢，你不抢，就是不重视新娘。”

　　开门后，新郎要被要求做各种事情，被女方家人各种摆布。“有的很没 ‘下限’，跪、爬那都是轻的。伴郎也要跟着做，感觉很恶俗，没尊严”，他说。

　　记者亲身经历的一次在河北某农村的婚礼仪式上，新郎衣服被扒光，只剩下遮羞的内裤，全身被新郎的朋友们画满花花绿绿的图案，然后戴上“特制”的“八戒”面具，扛着拖把游街。更过分的是新郎在这样的装束下被要求到附近的超市为大家买烟后，“闹新郎”的仪式才作罢。

　　城市中的“闹婚房”环节还算克制，但部分农村地区就显得“放肆”。中秋节假期，刚从山东某农村地区参加同学婚礼归来的王敬文告诉记者，当地“闹伴娘”让他“大开眼界”。“为了保护新娘不在过度的闹婚房环节中被冒犯，他们以前用伴娘来做挡箭牌，而现在当地流行伴娘从发廊里请‘小姐’做替身，闹新娘环节超级无节操，让人颇为尴尬。”

　　婚礼现场，场景基本类似不说，主持人极尽煽情，新人被任意摆布。在敬酒过程中，各种恶俗活动同样并不鲜见。“我结婚就曾被要求用一个生鸡蛋从左裤腿进，右裤腿出。”今年刚办过婚礼的郭先生告诉记者。

　　事实上，刘中杰发现，许多新人在举办婚礼前，其实并不知道“有那么多讲究”。而婚庆公司策划诸多流程，并将其概念化、模式化，实际上是为了增加收费。“比方，婚礼车队要双数，要有专门的头车尾车，这样，一个车队最少需要6辆车，因为4在汉语里不吉利。巧妙运用了西式的婚车概念和中国人的数字忌讳。”

　　沉重的人情债

　　如此流程繁琐的婚礼，并不是只办一场。因为不少娘家会要求办“回门”，有的人办的场次甚至更多。海归吴晓洁是在国外办的第一次婚礼。“国外很简单，就请了三桌，都是学校的老师同学，吃饭是半自助式的，有个证婚人，其实更像是个小型聚会，大家都玩得很开心。”而回到国内的两场，一场“正式”一场“回门”，让她觉得“很累”。

　　吴晓洁曾劝父母不要再办，但父母的理由是，之前送给其它亲戚份子钱，要借这次收回来。更重要的是，在父母看来，别人都办了，自己不办会被看不起。婆家与娘家都将婚礼作为财力比拼。比拼不仅看桌数、菜品、酒店豪奢，还看都请来了哪些“大人物”。

　　支撑豪华婚礼的，是份子钱，请的人越多，份子钱就越多。“这个份子钱其实就像人情债，给的人并不心甘情愿，收了的，下次一样要还回去。”吴晓洁看穿了份子钱背后永远都还不清的“人情债”。

　　“一般来说，在北京，酒店一桌四千元左右，办20桌饭钱就是8万元左后。”有婚庆公司工作人员给记者算账，“但这才是刚开始，从婚礼前夜开始，酒店房租、婚车车队、自备酒水、现场舞台布置，主持人、摄影摄像的开支，这些都不少。真正办下来，20桌大概要20万元左右。如果你再算婚纱照什么的，就更多了。”

　　“每个宾客都得有请帖、喜糖、喜烟、甚至胸花，这也不是个小数目。为了‘有面儿’，有新人光买喜糖就花几万元，其实他家收入很普通。”

　　婚礼经济也因此被催生出来，仅以婚车为例，北京地区，最便宜的马自达6为500元一次，奥迪为800元，如果要用“幻影”做头车，大概需要一万元。婚车车队数量多寡，车的牌子，被认为代表了婆家的财力，以及对新媳妇的重视程度。由于可供出借的豪车有限，京郊不少拆迁户，在拿到拆迁款后就去买好车，然后租给婚庆公司当婚车用。一些车型相同的车主也组成俱乐部，专门和婚庆公司合作，车费里的六成左右归婚车车主所有。

　　放不下的面子

　　吴晓洁在敬酒时观察了宾客们，发现他们很多恨不得把给出去的份子钱“吃回来”。即便如此，剩菜也很多，尤其是剩酒剩烟。“婚礼一般要求每桌一瓶红一瓶白一瓶啤，每个座位一盒喜烟，但一桌就十个人，很多人中午都不喝酒，往往是开了瓶，剩下大半瓶，烟也是。”孙佳怡告诉记者，“都是为了面子”。

　　经历了不少场婚礼，刘中杰说等自己结婚不准备大办。接触了太多婚礼细节，他甚至知道许多新人家长都不知道的秘密。新婚夫妻为一场婚礼吵了多少次架，两家老人背地里生了多少闷气，原因往往只是一个小细节。例如，谁家的男宾第几个发言，哪个人送的红包归哪家，甚至婚礼前夜酒店客房的门牌号。“任何一件小事，在那时都能上升到，‘你家说的算还是我家地位高’的激烈程度。”

　　刘中杰的同学祁先生，说服了妻子没有办婚礼，去了南亚的一个小岛旅行结婚，带着双方父母。“父母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挣得少，大家都出不起国，后来为了我上学，买房，也没出去过。”看着已有白发的父母拉着手一起走在夕阳下的沙滩上的时候，祁先生觉得那才是真正的爱情。他的父母当年也没有办婚礼，原因是，当时刚刚结婚，还没有房子，也没有地方办。“爱情不是演给别人看的。”父亲得知他打算旅行结婚后，欣慰地说。

　　目前，旅行婚礼、集体婚礼、个性婚礼等新式婚礼，正在成为80后和90后的新时尚。

　　拍了那么多婚礼现场，已经领证的孙佳怡目前还不知道自己何时“办事”。她对记者说，如果办，就要办得节俭有趣，“因为，那是我们的婚礼，不是他们的。”（应被采访者要求，文中采访对象为化名）（记者 赵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