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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
与世界各地喜迎新年的人们不同,在刚刚独立两年多的南苏丹,人们在战火硝烟、流离失所乃至死亡中迎来新年。这个全世界最年轻也是最贫穷的国家正在经历着血腥的内战。在元旦这天,若隐若现的和平曙光降临在这片贫瘠的土地。然而,枪声和杀戮仍然没有停止。
据美国全国公共广播电台(NPR)1月2日报道,南苏丹内战双方——总统基尔(Salva Kiir)与前副总统马查尔(Riek Machar)派出的谈判代表于元旦抵达邻国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并已经开始谈判停火事宜。
不过,谈判基础很脆弱,双方分歧依旧。基尔方面坚持无条件停火,而马查尔方面要求基尔首先释放包括其政治盟友在内的政治犯。显然,双方都在战场上为谈判桌争取筹码。
遥远的非洲国家内战却也挑动了中国的神经。中国在南苏丹有巨大的石油利益。有人估计,单单是中石油一家公司,就在南北苏丹投资超过70亿美元,而中国在南北苏丹的总投资超过200亿美元。尽管这些数字尚未得到官方证实,但中国在这个高风险国家确实存在石油利益。而这些利益正在受到战火的威胁。
南苏丹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利比亚”?中国投资会不会再度打了水漂?南苏丹内战再次表明,重新审视中国在高风险地区开发油气资源的海外投资模式刻不容缓。
权力斗争的背后
中国社科院亚非所非洲研究室主任贺文萍对《第一财经日报》指出,南苏丹内战的主要原因就是基尔与马查尔两派之间的权力斗争。
其实,在独立之前,两人同为苏丹人民解放军(SPLA)高级将领,但彼此矛盾很大。在大敌当前、共同应对时,两人尚能合作,枪口一致对外;独立之后,两人分别成为正副总统,内部矛盾顿时凸显。
成为南苏丹首任总统后,基尔处处希望增加自己的权威。这威胁到了马查尔的权力和利益。2013年7月,基尔免去马查尔副总统职位,激化了矛盾。12月15日,基尔指责马查尔“政变”,而马查尔否认政变并指责基尔“清洗”,内战爆发。
部族矛盾是内战的另一大根源。基尔和马查尔分别属于南苏丹两大部族——丁卡族和努尔族,两大部族有着复杂的历史积怨。贺文萍认为,与很多非洲国家一样,南苏丹刚刚独立,国家认同非常薄弱。冲突爆发时,双方都很容易寻求各自部族的支持,使权力斗争演变为部族仇杀。
此外,石油利益也是重要的背景。南苏丹盛产石油,而石油资源最富集的北部、东北部都为马查尔所盘踞。这让基尔不能容忍。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査道炯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时表示,内战的核心原因在于双方在独立时期望很高,而现实与期望之间的落差太大。有限的资源如何分配,各方发生矛盾,引燃了战火。
中资应暂缓进入
南苏丹是世界上最年轻也是最贫穷的国家。联合国数据显示,南苏丹90%人口生活在国际贫困线(每天生活费用1美元)以下,90%以上的成年人是文盲。更可怕的是,当地还有25种世界上其他地方早已绝迹的致命性热带疾病。当地人平均寿命只有四十来岁,住房条件极为恶劣。而上天对这个国家几乎唯一的馈赠,就是石油。
由于历史原因,中国能源“走出去”往往选择西方石油公司难以企及的高风险地区。原苏丹就是一个典型例子。然而,原苏丹的油田主要分布在南部,也有区块横跨南北。南部独立建国后,这些油田就变成了随时可能引爆的“油桶”。这个“油桶”在2012年的南北苏丹战争期间,已经变成现实的威胁。此次南苏丹内战则再次为高风险地区的石油投资敲响警钟。
中石油投资的大尼罗河石油作业公司开采的1/2/4区块在南苏丹北部的联合州;达尔石油公司开采的3/7区块位于南苏丹东北部的上尼罗州。这都在马查尔的势力范围。目前,联合州和上尼罗州也都是战事最激烈的地区。
贺文萍认为,中国作为南苏丹最大的石油投资方,受到了内战的很大影响。石油生产被迫中断,作业员工被迫撤出。如果战事扩大,石油设施等固定资产也可能会受到影响,中方人员和财产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据中国驻南苏丹大使馆统计,内战爆发前南苏丹总共有2300名中国公民,目前已经有一半人员撤离到邻国或回国。
贺文萍认为,由于冲突双方都严重依赖石油收入,如果战争破坏了石油收入,双方都不愿意。因此,双方有可能达成停火协议。目前,在各方的积极斡旋下,谈判已经开始进行,事态可以朝着可控的方向发展。
尽管南北苏丹在2012年的战争中因为担心破坏石油生产,最终握手言和,不过,贺文萍也认为,目前的权力分享协议难以达成,谈判不会那么一帆风顺。
査道炯建议,鉴于南苏丹的局势,从政治风险的角度来看,相关方宜暂缓投入。待到南苏丹各派达成妥协,以及南苏丹的外资合作政策与法律框架稳定之后,石油生产才能恢复稳定。
而随着美国作为能源供应中心崛起、伊拉克等产油国重新恢复,全球能源供应格局即将发生改变,供给可能从偏紧转向偏松。这也可能改变“向高风险地区进军”的石油上游投资逻辑。在这个大格局的演变下,南苏丹在中国能源“走出去”的地位将被重新审视。
(第一财经研究院研究员余家豪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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