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丝绸之路”上的交通要塞

郑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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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千多年前，我国古代汉族人民和少数民族人民，经过多次征战交好，共同开拓了一条东起长安，西至罗马，连接亚洲、欧洲和非洲的“丝绸之路”。在这条道路上有一座交通要塞，它就是兰州，古称金城。在历史的卷轴上，兰州作为古“丝绸之路”的重镇，在每个朝代的页面上都留下了浓重的一笔，散发着它独特的魅力。

　　汉代

　　有人考证，汉武帝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张骞奉命出使月氏，途中就是从后来属于金城郡辖地的临津渡口渡过黄河。前往西域的。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骠骑将军霍去病出征盘踞在河西的匈奴，渡河地点，去时在今河口西南，来时在今西固城北，传说，南渡之前，他还在今皋兰县境内与匈奴鏖战了一场。六十多年后，大将赵充国多次率领万骑北击匈奴，西战诸羌，渡河地点也在金城一带。

　　史料还表明，在汉代时，金城就已成为关中各地获得河西良马的重要场所。

　　两晋

　　大约到西晋时，粟特商队沿丝绸之路往来于中亚撒马尔汗、蒲昌海以南、玉门关、敦煌、姑臧、金城、长安、洛阳、邺城等地，进行商贩，并且在金城等地都有聚落。到了隋唐时期，兰州已形成大型的粟特商聚落。有聚落就辟有葡萄园，就酿造葡萄酒，宴饮时，有胡人歌舞。粟特人信奉火袄教，当然就有火袄祠，火袄教的教长称作萨宝。萨宝的原意是商主、队商之主。萨宝既主持火袄教，也管理聚落的粟特商，起着凝聚昭武九姓胡人的作用。

　　粟特商人从敦煌携带1纺织品、毛毡以及金钱，去金城等地出售。之后，他们从长安、洛阳等地，购回成捆的丝绸，可能是金城产的麝香(信中说有32袋麝香)，西运至撒马尔罕，交给纳尼司·巴尔。

　　为了应付西晋末年混战的局面，粟特商队均拥有自己的武装，拥兵自卫。据《唐康续墓志》载：“东晋失国，康国跨全凉之地。控弦飞镝，屯万骑于金城;月满尘惊，壁千营于沙塞。”康续的祖上是昭武九姓中康国的大姓，入华后，居凉州，其曾祖康德曾为凉州都督。“屯万骑于金城”，“壁千营于沙塞”，虽不无夸饰之语，但其中透露的信息是，粟特商曾在金城有聚落，并有卫队护卫的事实。

　　东晋安帝隆安二年(399年)三月，六十五岁的高僧法显，与慧景、道整、慧应、慧嵬，从长安出发，赴天竺(今印度)寻求戒律，沿丝绸之路西行，四月抵西秦都城苑川城(在今榆中县苑川河流域)，在这里“夏坐”。所谓夏坐，是指每年的四月十五日至七月十五日(印度为六月十五日至八月十五日)的雨季坐禅修学，故亦称“雨安居”。坐禅当然要在佛寺里面。西秦鲜卑族乞伏氏大兴佛教，在苑川供养玄高、昙弘、玄绍高僧等为国师，弟子达三百多人，其佛寺之恢弘可以想见。

　　法显一行夏坐之后，取道金城，渡过黄河，奔赴南凉都城乐都(今青海乐都)，南凉是鲜卑族秃发氏建立的割据政权，亦奉信佛教。之后到达张掖，再往西行。法显一行之所以走这条路，可以向这些信佛的国君乞求布施。当时向天竺取经的僧人，不能事前筹措旅费，而是要在旅途中不断得到布施才能继续旅行，这种方式还可以保证旅途的安全。

　　东晋安帝元兴三年(404年)，高僧智猛与十五名僧人，自长安出发赴天竺取经，基本上沿着与法显大致相同的路线西行，自金城渡黄河，取道凉州(今甘肃武威)，继续西行，最后到达天竺。寻得《大泥洹》梵本一部、《摩诃僧诋律》一部及余经胡本，于宋文帝元嘉元年(424年)东返。到凉州后，译出《泥洹》本，共二十卷。之后，智猛或从金城渡过黄河，于元嘉十四年(437年)赴蜀地(今四川)。

　　从凉州东南行渡黄河，取道金城东南行的丝绸之路，最迟到三国时期就见诸史籍了。三国蜀后主延熙十八年(255年)，蜀大将军姜维率军伐魏，在洮西击败魏雍州刺史王经，王经退守狄道(今甘肃临洮)，姜维重兵围城，情况紧急。魏凉州军渡黄河，从金城南翻越沃干阪(洮河与黄河的分水岭，今兰州西固至七里河的南山)驰援，姜维恐内外夹击，引兵撤退。沃干阪，亦称沃干岭，为古代金城，东南通往狄道、天水，正南通往 罕的要地。

　　东晋成帝咸和二年(327年)，前凉张骏遣武威太守窦涛、金城太守张阆、武兴太守辛岩、扬烈将军宋辑等，率军数万东进，与秦州刺史韩璞会合，攻打前赵的秦州诸郡，前赵刘胤率军进击，屯兵狄道。前凉 罕护军辛晏受到威胁，军情紧迫，张骏就派韩璞、辛岩驰救，翻越沃干岭，与刘胤军夹洮河对峙七十多天。前凉军粮草供应不继，韩璞就派辛岩去金城督运。刘胤乘机率三千骑兵在沃干岭袭击辛岩的运粮部队，大败辛岩，乘胜进击韩璞，韩军大败。刘胤再接再厉，追过黄河，占领令居(今甘肃永登)，不仅消灭了前凉军两万多，而且占领了金城黄河以南地区。

　　唐代

　　自长安西行，经秦州(今甘肃天水)、狄道，过兰州，渡黄河西行，这段丝绸之路，多见于唐代史籍。唐太宗贞观时高僧玄奘自长安出发，就沿这条路，西去天竺取经的。他与秦州僧孝达出长安，到秦州，住一宿，适逢有去兰州的人，遂结伴溯渭河河谷而行，过狄道，越沃干岭，到达兰州，住—宿。他是僧人，应当住在佛寺里，这所佛寺或为庄严寺(今兰州晚报社址)。此寺建于唐高祖武帝二年(619年)。次日，玄奘与一个送马官后返乡的凉州人结伴，在兰州城北，渡过黄河西行。这个渡口应该在今中山铁桥附近，这里河面较窄，水流平缓，便于摆渡。

　　唐玄宗天宝十一载(752年)，高适也是顺这条路，从长安取道狄道，抵达兰州，稍事修整，渡过黄河，去游幕河西节度使哥舒翰的。他曾登临兰州北城远眺，写下了七律《金城北城》：“北楼西望满睛空，积水连山胜画中。湍上急流声若箭，城头残月势如弓。垂竿已羡磻溪老，体道犹思塞上翁。为问边庭更何事，至今羌笛怨无穷。”天宝元年(742年)，改兰州为金城郡，故题为《金城北楼》。所谓“湍上急流声若箭”，写的是雷坛河入黄河处的白马浪景观：这里适逢黄河激流，水石相激，湍流急奔，近看如万千白马踏浪奔驰，声若雷轰，远听宛若万箭乱射的疾飞声。南北两山逶迤夹峙，黄河蜿蜒西来，美过画图的真山真水，让诗人想起姜太公垂钓遇文王的逸事，流露几许怀才不遇的感情，或许这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的幸事。最后在羌笛怨杨柳的叹息中收尾。

　　唐玄宗天宝间，岑参从长安西行，过临洮到兰州，赴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幕府，写下了脍炙人口的五律《题金城临河驿楼》：“古戍依重险，高楼接五凉。山根盘驿道，河水浸城墙。庭树巢鹦鹉，园花隐麝香，，忽如江浦上，忆昨捕鱼郎。”临河驿在兰州城西北隅，背靠北城墙，城上有楼，城北濒临黄河，浪花甚至拍打到城墙上。通过黄河，可以连接河西走廊与河东的陇右地区，这一带在东晋十六国时期，此起彼伏地建立过五个有凉字的小国，即前凉、后凉、南凉、西凉、北凉。临河驿楼的黄河北岸即为古戍金城关，北山山麓为通往河西的驿道。《皋兰县续志》载：清嘉庆，道光间，兰州阿干镇石佛沟“林际多异鸟，有绿鹦鹉”。《重修皋兰县志》也说，清同治光绪间兰州有鹦鹉。《新唐书·地理志》载，兰州的贡品是麝香。至今兰州马衔山、兴隆山一带仍有马麝栖息。诗人用纪实的手法，突出了兰州重要的军事交通地位，同时描绘了他下榻的临河驿及周边的优美景观，恍若回到了长江边他的故乡江陵，黄河长江，兰州江陵，难以分辨，唐代兰州生态环境的和谐可见一斑。

　　唐穆宗长庆二年(822年)，大理寺卿刘元鼎为吐蕃会盟使，也是沿着渭河河谷西行，过成纪(今甘肃秦安县西北)、武川，抵兰州，过黄河广武梁(今兰州市西固河口)，溯湟水，越赤岭(今日月山)，到达逻些(今西藏拉萨)。当时兰州住户皆为唐人，他们夹道观看刘元鼎一行。兰州自广德元年(763年)被吐蕃占领，至这年已经60年了，这些兰州唐之遗民，看到汉宫威仪，不禁跪拜涕泣，问王师何日能来?

　　还有从长安到兰州具体路线不明，经过兰州的旅行者。据《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玄照传》载，唐太宗贞观中，玄照法师从长安西行求法，“背金府而出流沙，践铁门而登雪岭”。金府就是金城，流沙为塔克拉玛干沙漠。铁门在今乌兹别克斯坦，为中亚南北交通要隘。雪岭即兴都库什山脉。从上可知玄照是取道兰州，经过今新疆的丝绸之路南路去印度的。

　　宋代

　　到北宋时，兰州更是成了“茶马互市”的一个重要转运站。当时兰州和河西走廊一带还为西夏所领。西夏的党项人经常用本国盛产的良马、骆驼、牛、羊、毡毯，甘草等，与北宋的汉族人交换瓷器、丝织品、粮食和茶叶。为此，宋朝政府还专门设立了提举茶事兼理马政的茶马司，专管用茶叶与少数民族贸易马匹事务。并为以后的明、清政府所承袭。有人认为，兰州的马场、马滩等地，很可能就是那时茶马司所司马匹的临时圈养地。

　　明代

　　从明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到宣德八年(公元1433年)，郑和先后七次出使西洋，远达非洲东岸。郑和航海的成功，标志着中西交通由陆路转向海路。以后随着海运事业的不断发展，这条从长安出发，途经甘肃、新疆的“丝绸之路”逐渐冷落。这时，兰州虽然在中西经济文化交流中的地位大大削弱，但在国内的经济地位却日益加强。及至清初，将庄浪、西宁、甘州三个茶马司并入兰州道治理以后，兰州不仅成为西北“茶马互市”的总站，而且成了羊毛、药材的集散中心，就是很好的说明。

　　正因为兰州位居襟喉要地，经济文化又比较发达，所以成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有人作过统计，历史上在这里发生的有记载的规模较大的战争，就达二百八十多次，平均每七年就发生一次。时至今日，还有许多古代的关隘、营堡、烽火台，遗留在兰州方圆一百公里的土地上。公元1949年秋，彭德怀元帅指挥的解放大军，也是首先攻下兰州，继而挺进河西，解放青海和新疆的。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兰州在历史上作为重镇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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