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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斯蒂芬斯 报道
来源:FT中文网
苏格兰
这件事不只是关于苏格兰,它牵扯到的不只是1707年达成的统一英格兰和苏格兰议会的联盟。
看待苏格兰独立运动的角度之一,是把它看成老邻居和对手之间的旧账新算。过去几周肯定不只带有陈旧怨恨的味道。不过,包裹在曲折历史中的,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关键争论:我们要走向开放还是封闭、包容还是排他的社会?
苏格兰发生的很多事情是令人振奋的。这块土地上的公民们纷纷把目光转向自己的灵魂深处。有些人想到了《勇敢的心》(又名《英雄本色》,Braveheart)和英格兰人的压迫,其他人则想到了大卫•休谟(David Hume)和亚当•斯密(Adam Smith),这些人物的“苏格兰特质”不受地理桎梏。
对于在不建立国家的情况下民族会不会必然被削弱,对于光荣的爱国主义和排外的民族主义之间的细微界线,各方展开了一场激烈辩论。
在爱丁堡风雅的乔治王时代风格的排屋,在苏格兰老工业带年久失修的居民区,在高地的荒野,大家不断地争辩着。
很难不把这一切视为对民主的欢呼。有资格的苏格兰选民中,已有大约97%登记投票。在投票率往往只有50%的这个国家,超过80%的人可能参加这场公投。
追踪投票前的宣传活动,是一个深层次领略各种忠实信念的过程。在响应亚历克斯•萨尔蒙德(Alex Salmond)独立号召的人当中,有许多人不想被贴上民族主义者的标签,但他们渴望拥有更贴近民众的政府。有些人要投票支持独立,并不是因为他们憎恨英格兰人,而是因为他们想要打造一个更像北欧(而非赢家通吃的英美式资本主义)的社会。
在拥护联盟的阵营中,有些人对既属于苏格兰又属于英格兰的英国的成就、价值观和习俗制度满怀激情。英国前首相戈登•布朗(Gordon Brown)对于维护联盟的理由做出了最雄辩的阐述。没有人能够否认布朗的“苏格兰特质”;很少有人对于兼具苏格兰人和英国人的身份认同发表过如此气吞山河的肺腑之言。
有些辩论比较平淡乏味。戴维•卡梅伦(David Cameron)的缺席提醒人们,保守党的水平已经远远不如玛格丽特•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时代;当年撒切尔夫人把苏格兰当作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实验室。身为首相的卡梅伦很少光临苏格兰。事实上,独立阵营打出的最有力的民族主义口号是,独立将意味着“永远没有保守党政府”。
紧缩政策对维护英国统一的宣传没有帮助。正如萨尔蒙德在阐述苏格兰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生存能力时所宣称的,苏格兰现在是联合王国最富有的地区之一。它拥有石油资源。但它也比其它多数地区更依赖政府支出,因而也更多地受到支出削减的影响。有关国民健康服务(NHS)面临英格兰人威胁的恐怖故事,在苏格兰颇能打动人心。拥护联盟的阵营承诺进一步向苏格兰议会下放权力,但有些苏格兰人不相信他们。
英国的友人带着困惑和焦虑的心情看着这一切。西班牙并不是唯一担心苏格兰独立将鼓励欧洲各地掀起分裂热潮的国家。对于英国政府竟然让事情走到这一步感到匪夷所思的美国,担心其最忠实的盟友内爆后,西方联盟还能否保持凝聚力。
无论公投结果如何,欧洲人的担心都不无道理。在由多民族国家构成的版图中,欧洲大陆维持了半个多世纪的和平。如今万花筒再次旋转。如果英国分崩离析,原始民族主义的吼声将响彻欧洲。
萨尔蒙德在开始时承诺某种包容的民族主义:苏格兰自己主政,不会以其与英国其他地区的友好关系为代价。那是一个烟幕,最近的宣传活动则带有威胁气氛,还涌动着一股恐吓的暗流。
民族主义阵营的核心逻辑是全世界民粹主义者所惯用的,那就是怨恨和身份认同的政治,渲染本民族受到外族欺凌。这使民族主义者在争吵中大骂拥护联盟者,称后者为卖国贼,坚称“苏格兰特质”不允许其他任何忠诚。这是对“另一种身份认同”的妖魔化。
反对政治当局的愤怒号召,总能让民粹主义得到最积极的响应。在苏格兰,政治体制意味着伦敦的威斯敏斯特;对美国本土主义者则意味着华盛顿;对法国马琳•勒庞(Marine Le Pen)手下的排外者意味着布鲁塞尔和穆斯林。我们对这一切并不陌生。
这些事没有简单的答案。观察苏格兰事态的任何明智人士,都会得出令人不安的结论。如果今天的精英们不能提供更接地气、更愿意接受问责的政府,他们将被排外的政治扫地出门。
让富人更富、让其他人更穷的全球化是不可持续的。必须重新主张打造开放、包容的社会。
国际主义成为20世纪下半叶的特征;民族主义在21世纪卷土重来。
译者/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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