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小说家的语言能力很差

郑瑟

来源：辽宁日报

许多小说家的语言能力很差

　　南京大学教授王彬彬来沈出席第五届“中国当代文学高峰论坛”。王彬彬在文学批评界以目光独到、言辞犀利著称。对于当下作家作品存在的问题，他常常直言不讳地提出批评。论坛期间，王彬彬接受本报专访，谈及当下的小说创作，他认为，短篇小说的整体质量远远好于长篇小说，很多长篇小说作者的语言根本禁不起推敲。

　　能够细读的小说才是好小说

　　德国汉学家顾彬曾经对中国当代小说提出尖锐批评，他认为，最近几十年的长篇小说有很多属于“垃圾”。王彬彬坦言，自己也赞同顾彬的这个判断。不过，他强调，很多中、短篇小说是具有世界一流水平的。

　　王彬彬表示，他判断好小说的标准很简单，就是要禁得起细读。 “《红楼梦》为什么是经典，为什么能够流传下来，为什么可以让一代又一代的读者来欣赏？因为它完全禁得起细读。你在《红楼梦》的语言中找不出一点毛病。什么是好小说？在我看来，那些可以从语言的角度反复挑剔，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非常好、都非常富有文学意味的，就是好小说。 ”

　　显然，对于一个小说家来说，语言能力是最基本的要求。但是，令王彬彬感到遗憾的是，今天有很多小说家的作品根本不能细读。 “我可以举例说明，比如余华的《兄弟》，第一页有一段话：‘李光头在厕所里偷看女人被生擒活捉，用现在的时髦说法是闹出了绯闻’。这是‘绯闻’吗？绯闻是带点儿玫瑰色的，带点儿浪漫的一种情感传闻。李光头的这种事能够称为绯闻吗？还有，这部小说讲的是一对同胞兄弟，里面用‘情同手足’来形容两人之间的感情。请问‘情同手足’是用来形容亲兄弟的吗？它是形容本来不是兄弟的人却有着如同兄弟般的感情，这样才叫做‘情同手足’。 ”

　　王彬彬说，语言错误如果是偶尔出现还可以原谅，但是，如果打开一部长篇小说，经常见到、反复读到此类错误，那么，这部小说就一定不是一部好小说。

　　今天对小说的语言要求更高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越到今天，语言就越重要。为什么这么说呢？王彬彬解释道：“因为，过去文学承载了很多，包括思想、社会问题等。今天，文学不再是唯一的载体。老百姓不用通过文学去了解房地产如何，物价如何，打开网页什么都能找到。于是，文学‘退回’到它最基本的功能，就是‘语言’的审美表达。 ”

　　当人们翻开文学史来回顾那些优秀小说时，不难发现，每一部都是语言细腻、优美的作品。王彬彬说：“文学是一种审美的对象，是要为读者提供审美享受的。有的人比较关注小说家提出了什么问题，不过，语言也不能忽视。 ”

　　在王彬彬看来，当代小说家中，语言能禁得起推敲的人极少极少，很多名家都是完全禁不起推敲的。他告诉记者：“如果要举一些语言功底深厚的例子，我认为，老一辈作家中，汪曾祺先生的语言是很好的，现在的刘庆邦也是很好的，王安忆也比较好。 ”

　　谈及小说家语言能力差的原因，王彬彬认为原因有很多，“有小说家自身对语言的认识问题，是不是重视；还有小说家本身的汉语修养问题。如果仅仅批评小说家不重视语言，那也显得有些偏颇。事实上，他们中的很多人非常重视语言，也常会写出一些很机智的句子，但是，由于整体的语言能力偏差，使得这些偶有出现的精彩句子多与糟糕的句子夹杂在一起。 ”

　　王彬彬强调，阅读小说是一个审美过程，不是学习某些可以定量的知识或信息的过程。这就要求小说家必须仔细推敲语言的好坏，“如果小说家做不到这一点，那就不要选择文学的方式，你可以去写论文，但不要写小说。 ”